今年4月开始在上海运营的摩拜单车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。

　　这家致力于共享自行车的创业公司在今年4月进驻上海，用手机扫描车身二维码，就能解开电子锁。用完后随手停在路边锁车，车身搭载的信息系统会自动结算，并把位置信息发布给其他用户。

　　上线之初，上海当地媒体给予摩拜单车很高的评价。广大群众也喜大普奔，终于不用办卡、不用找停车桩、不用骑着巨丑的自行车去上班了。

　　然而“生活最擅长的就是教育人”，短短三个月之后，摩拜单车的用户发现：循着定位信息找到的是一辆二维码被人涂黑的单车，或者是一辆被“私人”链条锁住的单车，甚至是一辆被沉在河沟里的单车。

　　这就有些尴尬了。

　　更尴尬的是摩拜单车的运营方。上线仅100多天，创始人之一的王晓峰透露，初步测算有三分之一的摩拜单车被“私藏”，也就是“公车私用”。如果加上被恶意破坏的，摩拜单车的利用率受到了挑战。

　　当地媒体报道的事实更加离奇：“7月11日至25日两周时间内，摩拜接到了超600个相关举报，超过100辆摩拜单车的二维码被损毁。”“警方前往私藏单车的用户家调查，该用户直接将自行车从阳台上扔了下去。”

　　这已经是侦探片里的情节了。

　　“我们心怀善意地开始这个项目，希望打造一个友好骑行的城市，希望人们在骑行中感知快乐。我们想不通，是怎样的人才会不择手段地去破坏一件美好的事情？”

　　7月19日，摩拜单车微信公众号发文《有没有那么一秒，你们害怕过》，对破坏单车运营的人表达谴责。在类似文章下面，爱凑热闹的群众已经开始了“上海人还是外地人”的经典互喷。

　　从智驾君看来，摩拜和上海群众搞错了谴责对象。就像无数的乌托邦实验被现实打脸一样，在实际运营中过于相信“人性”和“道德”也许才是致命的问题。

　　用经济学的角度来讲（智驾君用某度刚查的），整个事件涉及的博弈规则，还没有达到均衡，市场会向着更加均衡的方向演变。

　　虽然结果可能会损伤某一方，包括运营方和正常使用的用户，但在规则改变之前这个方向不可避免，谴责、报警、举报都是规则之一，如果没有达到博弈均衡也无济于事。

　　这一点在当地媒体的一些分析中就能看到。拿恶意上锁来说，单车出行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地铁上班族，他们通常会把自行车停在地铁口。

　　然而地铁口停车往往是收费的（地铁是自行车热门停车处），包括一些小区和景点周边，不交钱的就一律被链条锁起来。上一位用户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，这就苦了下一位用户，只能面对被链条串起来的单车长叹一声了。

　　总是停在场地里又总是不交停车钱，还要占着车位，如果你是管车棚的上海爷叔，你不火大？时间一长，对这些碍事的家伙做点什么也就不足为奇。

　　一辆车总是停在一个地点不动，又没人来租，如果你是摩拜单车运营方，你不捉急？赶快派人去看看，上海多少个地铁站和小区，“去看看”的人力成本又怎么算？

　　这就是博弈，与所谓“道德”、“文明”其实没有多大关系。虽然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道德水准的问题：

　　如果你是用户，要用车又总是用不到，那就干脆撕掉二维码自己“永久绑定”，一辆车，或者骑回家里保存起来。反正只要299的押金，比买个新自行车划算。

　　这其实也是博弈的问题，那位阳台扔车的老兄违规那么久都心安理得，为什么警察叔叔一敲门，就要赶紧把车“投放”出去？因为引入新的博弈方，也是解决博弈难题的一种办法，当警察介入的那一瞬间，他的违规成本已经不止299元那么简单了（当然动用司法成本值不值得，又是另外一种博弈考虑）。

　　寄希望于“文明”而遇到困境的不只是摩拜单车，去年在北京有人开过一家“自付费超市”，就是用户从超市拿东西以后自觉付款，没人监督。实验的结果大家都懂得，这家超市只开了一天就关门了。

　　如果我们扩大范围去看成功的共享经济模式，从所有权到风险管控，背后都有十分精确的博弈计算。摩拜单车的创始人之一王晓峰原来是Uber上海区总经理，创立摩拜单车的初衷就是想要做自行车界的Uber。

　　同样是共享经济，Uber和滴滴也面临过乘客或者司机利益受到损害的情况，但事后都是依靠完善的规则制定或者合乎成本（企业成本和司法成本）的方式得到解决。

　　如果一开始就相信所谓“用户自觉”、“社会文明”，市场上就不会有Uber和Airbnb了。

　　在上海这个“示范区”发生了一系列阻碍运营的事情之后，摩拜也调整了一些用户策略。

　　先是引入用户评级，满分100分，如果被他人举报了违规（没有停在路边、私自拿回家）就会扣分，分数低于80分就要承受远高于原价的使用价格。这样并不能完全解决公车私用的问题，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框架。

　　然后是引入第三方支持，包括协调政府方，解决地铁和景点周边停车收费的问题，也包括对长期霸占车辆的司法处罚。

　　截止目前，上海市投放的公共单车超过3万辆，大部分是政府采购加企业管理，像摩拜这种完全来自企业的单车共享还不多见。

　　摩拜单车面临的还有很多困境，比如用户乱停车影响交通，保险公司怎样投保理赔，原有的公共自行车体系怎样配合，这都要用博弈而不是道德的角度去看待。

　　那为什么还要提倡道德和文明？因为任何博弈都要付出代价，每一次调整都要消耗社会资源。在博弈没有达到均衡之前，哪怕可以低成本违规，但仍然坚持最优结果，这就是道德和文明的意义。

　　在摩拜单车没有推出信用机制之前，上海用户（互联网不分本地人、外地人），都是文明而可敬佩的。

　　9月，摩拜单车将把业务扩展到北京，希望到时候智驾君关注的不再是“道德素质”的无聊争端，而是一个真正成熟，消灭“最后一公里”的互联网解决方案。